三月十六

【贺陈】环南中路158号 04

04

当天晚上一楼的卧室就被他俩给收拾了出来,贺涵又把那张桌子给搬回了屋里,不过这会儿不比当初,结结实实的木桌装满了东西还挺沉,愣是把他热出一脑门汗来。

正好陈亦度走过来,从一摞画本里腾出手往贺涵手里塞了两张纸巾。

等把外屋搬空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东西乱七八糟堆了满卧室。贺涵强忍下一个哈欠,伸手要帮陈亦度收拾收拾。没想到小孩立刻就拒绝了,认真地撵贺涵去睡觉,反正整理房间可以慢慢来。

“我再慢慢收拾就行。”

屋里温度有点高,小孩忙活了一晚上,热得脸蛋红扑扑,圆眼睛亮晶晶的冲贺涵眨呀眨,看得贺涵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于是没忍住伸手盖在陈亦度乱糟糟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你晚上睡觉别忘把窗户关好,外面起风了。”

陈亦度认真点点头,拿手捏捏耳朵,想稍微遮遮那点热腾腾翻上来的红色。

贺涵转身去关灯,陈亦度退回房间里,慢慢把房间门关到一半的位置。

“那...晚安了”

“晚安。”

贺涵关了灯上楼,陈亦度把门轻轻合上,靠着门听着脚步声一直到消失,才躺倒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冬天是感冒发烧头疼咳嗽的高峰期,稍微少穿件衣服就要闹毛病,贺涵这两天就不太舒服,凑着周末的空档下班回家的时候绕远去医院抓了点药,吃完补了一个将近十小时的睡眠才感觉各种不适离他远去。

贺涵是好利索了,陈亦度却不幸中标,连着好几个晚上跟他哥说着不舒服,贺涵也一遍遍叮嘱他要吃药要去看医生,也可能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于自己身体状况都没大有什么很具体的认识吧,一拖两拖的,结果还是给折腾到医院里去了。

去医院那天是个周末,贺涵起床后在客厅里看球赛,中途去倒水才看见陈亦度从一楼房间里晃出来,满脸烧得红通通的,声音哑得都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贺涵一开始还以为陈亦度今天依旧上课,看见他出来吓了一跳,手里一个没端稳,杯子里小半杯热水就盖在了自己裤子上。

“嘶...我以为你今天还上学来着。”

陈亦度站在原地吐了口气,可能是想笑没笑出来,嘴角耷拉着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嘴巴张开合上就是没发出声音来。

同是一个屋檐下又是做弟弟的,怎么都没有不管的道理。贺涵慌慌忙忙把水杯放到一边,推着他进屋穿外套。

“叫你吃药你不听,走走走去医院去医院。”

小孩难得没推辞,乖乖由着贺涵给他穿外套围围巾,堆成个球一样出了门。去医院这一路上陈亦度没动静,就裹在外套帽子里睡觉,贺涵一直怕他这是烧晕过去。不过到了医院他倒是显得有精神多了,没怎么再用贺涵操心,一个人挂号怼黄牛找地方,不好出声就比划,贺涵几乎是被晾在一边当陪衬。

直到进诊室的时候。

陈亦度挂得普通医生号,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大夫,从照片上看相当顺眼,眉清目秀温柔善良那种。陈亦度当时烧得头疼,没多想就选了这个。结果没想到一进门, 年轻女大夫的眼睛就一直粘着贺涵,问一句话抬头三遍,就恨不得能盯着贺涵把陈亦度的病症给看出来。

立刻就变得没那么顺眼了。

眼看女医生越聊越起劲,陈亦度费力的夹着温度计在板凳上转过身,很是焦急的拽了拽贺涵的胳膊,然后硬是用将近失声的嗓子让贺涵出去等他。

 贺涵在门外乐得清闲,等的过程中还跑去了趟水房灌了杯热水,陈亦度出来大概是十五分钟后,虽然气色不好,但还是笑盈盈的拿手接过盛满热水的杯子,然后给他做了一个“我要去打针”的口型。

后来输上液的陈亦度坚持撵贺涵回家。后者临走前给他买了点吃的,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渐渐睡着,到一旁叮嘱完护士才放心离开。

回到家差不多三点,贺涵给自己凑合凑合弄点吃的吃完,想去睡午觉躺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起来看电视也觉得没意思,阳台上搬进来的花也没什么好看……一直折腾到黑天快六点贺涵才认识到自己应该去医院再去看看陈亦度。

晚上的病房比白天冷清,一同打针的好几个小孩都已经走了,房间里只有陈亦度还在吊水,小身板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裹成一团。

贺涵笑着走过注射室整洁的地板,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家长。

别人家的小孩都接走了,我也得来接自己家的小孩。

 

陈亦度大概是开始退烧,出了不少汗,鼻尖额头上都覆了薄薄一层,贺涵拿纸给他擦掉,坐在床边上等最后半瓶水吊完。

陈亦度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睡相也很好,睫毛顺着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下巴埋进被子,透出点比平常还甚的乖巧来。

也许是平时劳累再加上生病,打完针陈亦度都没再睁眼睛,护士拔完针,都是贺涵帮他按着手背上微微出血的针孔。

贺涵小心按着,旁边收针的小护士闲着无聊就跟他搭了会儿话。等小护士走了,又过了好一会贺涵才开始喊他,小孩迷迷糊糊不知道再做什么梦,声音又哑了,一大段听不出来说的什么。贺涵边瞎安慰他,拣听得懂的跟他搭话,边把他扶起来帮他穿鞋穿外套。

贺涵把陈亦度背到楼下一直到上出租车,闷在车上还睡了很长时间,快下车了才醒过来,脸贴在坐背上睁开眼偏头看着贺涵,呆愣愣跟没回神一样不出声。

贺涵把口袋里的水杯递给他,陈亦度乖乖接过来,哑着嗓子费力说了句谢谢。

他俩回来的不算晚,街上灯火通明还很热闹,黄色的灯光晕染开一片一片在视觉上有增温的效果,就是夜里太冷,冬风实在不客气,吹得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生生做痛。

贺涵和陈亦度并排走,他比陈亦度略略高出一小截,低头能看见小孩头顶偏长的头发,在风里摇摇晃晃的。贺涵顺了个手,把外套上的帽子给遮在了陈亦度头上。

陈亦度没有立即作出反应,依旧闷头走路,帽子减缓了一点耳朵和脸侧的疼痛,开始生出一点点暖来。又走了一段,陈亦度故意慢一步也想给贺涵把帽子戴上,手都伸出去了才发现贺涵这件衣服压根没有帽子。

陈亦度讪讪收回手,默默把速度再追赶回去。

回到家两个人草草吃了点东西,贺涵监督陈亦度吃完了药,看完陈亦度给自己量的体温降下来,才说要上楼睡觉。陈亦度知道他哥今天是为他忙活,心里觉得愧疚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跟贺涵说声晚安祝好梦什么的。

二楼的温度比一楼还要高一点,贺涵躺在床上换了两床被子折腾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睡着,明明困得不行,却压根没法好好闭上眼睛。

外面的光被花架上的植物的影子剪辑得有棱有角,投在天花板上微微晃动,贺涵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几块巧克力,放在了床头柜上。

 

陈亦度今年高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就体重来说还是过于轻了。贺涵背着他,从诊室一直走到医院外的马路上。

一路上陈亦度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趴在贺涵背上一个劲儿念叨,贺涵还是老样子,只拣听得懂的的搭话。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巧克力。”

“巧克力?嗓子都成这样了还能吃吗?”贺涵笑了笑,“不过我口袋里倒是有你想吃...”

贺涵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亦度手中两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给打断了。

金灿灿,圆滚滚的,躺在陈亦度好看的手心里打转。

陈亦度把它们塞进了贺涵外衣口袋,可能还没完全醒,试了好几回才找到地方。他趴在贺涵背上,声音都埋进贺涵的衣领和围巾里。

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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